吉林男孩独自看店被挖双眼 现能分辨出开灯关灯
来源:新文化报 发布时间:2015-11-12 01:12:03

小海媳妇在点着小硕家的食杂店后,又将他家的玻璃全部砸碎 本组图片 新文化记者 孙立国 摄

小海媳妇在点着小硕家的食杂店后,又将他家的玻璃全部砸碎 本组图片 新文化记者 孙立国 摄

新闻背景

今年10月11日早晨6时许,榆树市新立镇保安村5组12岁的男孩小硕(化名)在家看食杂店时,突然遭到同村村民王某(女)的袭击。王某用啤酒瓶子将小硕打倒后,掏出尖刀,猛刺他的双眼、胸部和腹部,致使小硕的双眼几近失明,腹部贯穿伤。王某在行凶之后点燃了食杂店,她的尸体随后被发现,身上有浓浓的农药味。

“五保户”今年72岁,无儿无女,住在紧邻210省道的亲属家,榆树市新立镇保安村5组的西侧。

5组和6组离得近,之间的分界线是5组村民口中的东趟街—从他们的住处看,那条村路方位在东。

30年前,他还不是“五保户”,只是个年过四旬的光棍。那时,他与那个姓王的女人并不熟,只知道她嫁给了村里的小海,住在东趟街旁。

“五保户”那时肯定不会想到,30年后,这个女人能与他“搭伙”过日子。他更不会想到,这个女人会拿着一把尖刀,制造了一个血淋淋的早晨,然后喝了农药。

命运的吊诡,究竟在什么时候,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小海媳妇

看起来,这个女人的性格和离村前没什么区别。常笑,没和谁红过脸,在麻将桌上,她总是不急不躁

保安村里紧邻东趟街的这个院落,几十年间换过不少主人,董小海是其中的一个。

他家当时日子挺红火。他和媳妇在院里养猪,还开了豆腐坊。小海媳妇每天卖豆腐,迎来送往,面带笑容,和村邻相处融洽。

20年前,一家人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改变。小海和媳妇转包了地,卖了房子,去了黑龙江的虎林包地。那时,小海的儿子才八九岁。

房子转卖给一户村民。没多久,原本住在后趟街的朱家二儿子买下这个院落,开起了食杂店。

朱家二儿子是村里的“侃快人”,意思是说这人能办事、挺透亮。房子在他的手里全部翻盖,小土房变成了砖瓦房,食杂店生意也不错。他39岁时,在有了两个闺女之后,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家人给这孩子取名叫小硕。

小硕的大爷、大姑、叔叔都住在附近,两个嫁到了大连的姐姐对父母孝顺,常给娘家带礼物。转眼小硕上了学,家里给他买了电脑,二姐给他买来旱冰鞋,变速自行车他有好几辆,不少村民都看过小硕骑着变速车走在村路上的情景。

这条村路几十年没修过,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在新立镇有一个开玩笑的说法,如果有人买靴子,那人肯定是保安村的。

2014年,小硕11岁那年,村路终于修好了,村民们摆脱了泥泞,也迎接了不少外来的客人。这年春天,小海媳妇也回村了,身份变成了丧偶的女人。

保安村5组原来有80多户,400多口人。如今,村里人大多出去打工,劳务成了主要收入来源。与纷纷外出打工的人相比,独自回村的小海媳妇显得有些特殊。

回来后,她借宿在村中的亲属家,这家人常年在外打工,房屋闲着。这是那种“连脊”的老式土房,两家共用一条过道。对门的老人78岁,以前就与她相识。那次,她住了半个来月就走了。

再回来,是2015年的春天。两次都正赶上种地的时候。

第三次住,则是事发前的10多天。其他时间她在哪里?老人只知道,今年开始,她应该和“五保户”搭过伙。

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西屋的炕上很干净,北墙旁两个箱子支成了电视柜,上面还有一台电视。但老人说,没看过她看电视。

她在这里时,从未起火,偶尔会用电饭锅热点儿饭,但吃得很少,有时整天就一个面包。老人如果做菜了,赶上她也在家,会送去点儿。但每天她都忙些什么,老人不知道。

老人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每晚七点半看完《新闻联播》后睡觉。而在大部分时间里,老人起床前,她已经离开;老人入睡后,她还未回来。而且,她基本不和老人说话。

在这两年间,其他村民有时会在食杂店里见到她。

食杂店不光是食杂店。对于农闲的村民来说,到村中两家食杂店里和别人闲聊几句,或者在麻将桌旁打几圈麻将,算是主流娱乐活动。

村里的治保主任一直觉得,惨剧发生得难以置信。因为印象中,小海媳妇和小硕家没什么矛盾,她也曾在小硕家的食杂店里打过麻将。

而她更常去的,是屯西那家食杂店,一进门是柜台,里屋有几张自动麻将桌,还有一铺大炕。回村后,她有时就坐在炕上聊天。

“五保户”就住在屯西的食杂店旁,因为离得近,常在食杂店遇见她。

小硕的大爷也和她一起打过麻将,她只打一毛钱的。看起来,这个女人的性格和离村前没什么区别。常笑,没和谁红过脸,在麻将桌上,她总是不急不躁。

其实,她打麻将的次数并不多,她对这里的规矩不熟。或许,这个53岁的女人,到食杂店里找人聊天解闷,才是真的。

搭伙过日子

即使丧偶回村,小海媳妇也被公认是干净利落的女人,而大她19岁的“五保户”生活拮据。不少村民对于女人的选择有些诧异

“五保户”记得,那是今年的“五一”。当时,他去食杂店打麻将,她也在,叫住了他。

“咱俩过日子啊,你看咋样?”她的语气和平日一样,带着笑。

“五保户”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搭茬。

她又问了一句,“五保户”随口说:“那就过呗。”

结果,她就跟着他回了家。村里人已经不指望参加“五保户”的婚礼了,没想到他72岁时,摆了一场宴席。村邻去了不少,有人以为那就是他的婚礼。

“五保户”解释,其实那天只是为庆祝自己的72岁大寿。但具体是哪一天,连他都不记得。正常他是农历四月初的生日,但是隔段时间才想起来,于是“补过”了一次大寿。

可是,被人误会成婚礼也不意外。毕竟他的身旁,多了一位“搭伙媳妇”。

即使丧偶回村,小海媳妇也被公认是干净利落的女人,而大她19岁的“五保户”生活拮据。不少村民对于女人的选择有些诧异。

“五保户”自己也不明白,一回家后就问,为什么要跟他?

她对“五保户”说得很直白:因为腰间盘病得厉害,饭都做不了。有个人能给她做口吃的,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于是,“五保户”每天都给她做饭。

坐在椅子上的“五保户”,头发灰白,不修边幅,手里攥着一盒烟。再谈起这个女人,他有些后怕,“要是还继续过呢,我可咋办?”

村民记得,事情发生在两人“分手”之后的10多天。女人又回到了老式土房—身高一米八的男子正常步行,从这里到小硕家的食杂店门前,是290多步。

血色清晨

她拿着多个啤酒瓶,从食杂店后门进了小硕家的院中,开始猛砸窗户。经过的村民看见,大喊急劝,她的回话让人震惊:“孩子都攮完了,食杂店的房子也点完了!”

10月11日,星期日,早6点,天气阴沉。这是个丰收的季节,各家都起得很早,到地里收苞米。已经收回来的,成堆放在各家门前的苞米楼里,一片金黄。今年苞米的个头有些小,村民算计这一年的收成,心情不是很好。

“五保户”想不到,在那个院落里,小海媳妇会和朱家男孩有一次惨烈的相见。

休息在家的小硕,独自守在院前的食杂店里。父母早早起床去了地里,妈妈叮嘱他不要贪玩,要照看好食杂店。

这个早晨,小海媳妇起得也很早,有人看见很早她就在村路上闲逛。之前,她也到过小硕的家里,谈了点儿事,向小硕的父母要走了1000元钱。

随后不长时间,她又回到食杂店,对独自看店的小硕说买东西,要了一个冰淇淋。小硕转身开冰箱,突然被她打倒在地,她手中的刀,刺向了孩子的胸部、腹部,还有双眼……

小硕下意识地用手阻挡,双手肌腱都被割断!倒在地上的孩子强忍着刺痛装死,她这才停手,走进了厨房。小硕听到她打开液化气罐的声音,浓烟冒出,食杂店里蹿出火苗……

然后,她拿着多个啤酒瓶,从食杂店后门进了小硕家的院中,开始猛砸窗户。经过的村民看见,大喊急劝,她的回话让人震惊:“孩子都攮完了,食杂店的房子也点完了!”

村民焦急地先跑去食杂店,想救孩子,孩子的亲属看见起火,也急忙跑来。此时,男孩正趴在地上,摸索着爬到了门口,脸上的伤让目睹的村民颤栗。

等到村民们返身去院中寻找小海媳妇,就看不到人了。小硕家并排10扇窗户的玻璃全被砸碎,地面上还有破碎的酒瓶碎片。屋内,有一块砸进去的砖头……

当天,因伤情太重,连续驱车将近200公里,家人将孩子送到了吉大二院眼科医院。经过16个小时的手术,孩子的生命保住了,但双眼几近失明。

警方赶到后,在院中鸡窝棚旁的仓房深处,发现了小海媳妇。她躺在这里,已经死亡,身上弥漫着浓烈的农药味,身下成堆的脱粒苞米瓤变得干枯。

这个让人惊愕的消息,“炸响”的不止是保安村。新立镇位于榆树市东南部,从榆树市客运站旁,每天会有客车往返于新立镇间。出事后的多日,经由保安村村口的客车上,乘客谈论的大多都是这件事。

“五保户”觉得,他真不懂这个女人,因为他与这个“搭伙媳妇”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相较于“五保户”,惨剧中受害的朱家对她可能更熟悉。因为几年前,小海的侄女嫁给了朱家的外甥。回村后,小海媳妇见到朱家人,嘴里叫着“亲家”。本来平辈的俩人,小硕要改叫她二婶。

窘迫人生

留在村里的都没去过虎林,听到的是小海媳妇给出的说法:包地没赚到钱,小海帮别人种地时车翻了,被砸死;孙女出生后,得了先天性心脏病……

小海媳妇,1963年4月出生,新立镇鹰嘴村双山屯王家的三女儿,当年是媒人“保媒”嫁到保安村,两地之间的距离是20多里。

双山屯的组长60多岁,快干了一辈子组长,看着小海媳妇出生长大。印象中,她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但懂事理,有礼貌。所以,屯里的老人感觉,那个被刺伤双眼的男孩儿家,面对的是一场悲剧;而已经死去的她,也是一场悲剧。

如果生活当中还有如果,他们愿意假设,是不是她当年去虎林的那一步,就走错了?

在保安村的统计中,当年全村去黑龙江虎林的有40多户。因为那里地广人稀,村民觉得好包地,能赚钱。如今再看,有的确已家境殷实,但过得不好的也大有人在。5组那时搬离的人有五六户,虽然户口还在村里,但都转包土地,卖了房子,基本都没有回来。

5组人均土地二亩七分八,相比临近的村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海媳妇出生地双山屯,人均三亩地。小海家在黑龙江虎林并无亲属,选择到那儿谋生,目的与其他村民一样,就是赚钱。

小海的大哥也去了黑龙江。但是有村民知道,俩人不在一个地方,他大哥在煤矿做矿工,应该是没了十多年。然后没多久,小海的父亲也去世了。

虽然在村里已经没有特别近的亲戚,但消息还是传了回来。多年前,小海突然去世了,之所以说“突然”,因为据说小海的妹妹赶去时,人已经出殡了。

对于“五保户”来说,“搭伙媳妇”的过往,就如同谜一样。留在村里的都没去过虎林,听到的是小海媳妇给出的说法:到虎林后,包地没赚到钱,还赔了。小海帮别人种地时车翻了,被砸死。那一家也没有钱,连赔偿都没给。帮忙干活,也不好要钱。她的儿子身体不好,在当地结了婚。因为没钱,地都当成彩礼转给了儿子儿媳。孙女出生后,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治病花了几十万元。她自己身体不好,特别是腰间盘突出太严重。再在那儿待着,也是对儿子的拖累。不回来,也没地方去了。

朱家人认为,她回村可能更主要是家庭关系的原因。她和儿子的关系,村里人说不上来。熟悉的村民还能记得那个孩子搬走前的小模样,但从那之后没有再见过。按年龄算,他已经二十八九岁了。而她看到村里别人家里相处融洽,有时会笑着说“羡慕”。她念叨,自己娘俩儿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她的弟弟一直住在双山屯,他觉得姐姐之前的日子“不好”,做豆腐攒下的四五万元积蓄全搭在了去虎林包地上。而姐姐母子的相处,他感觉也存在问题,但是他姐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那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心里有事也不和别人商量。要不然,不至于有这一天。”

(下转B06版)

(上接B05版)

两块地

一夜之间,那半公顷地里价值一万元的苞米,被人全部收走。村民们都说,是那个女人找人干的

“五保户”觉得,她有什么事确实都不愿意说。“搭伙”时晚上回家,他总想问她,咱俩到底该怎么过呢?她也不愿回答。和她聊天,她总说,赶紧睡觉吧。

亲属插了一句话:他俩并不般配。“五保户”说:“要不是开玩笑,还真不能跟她过。”话虽如此,他承认“搭伙”后,他曾花500多元钱给她买了两套新衣裳。结果10来天后,她就离开了这里。

对保安村5组的村民来说,小海媳妇行踪不定。但双山屯的人说,每到过年,总能看见她回来看80多岁的老妈。这一年多,老人住在榆树市的一家抚养院。她弟弟认为,那里陪护的人可以住宿,有时她可能是住那儿了。

村民都知道,小海媳妇回村后,“找起了地的事儿”,但是这些事,她也不愿和“五保户”说。

小海一家三口,在村里有旱水田8.8亩,之前已经转包。她公公、婆婆过世前的地一共将近5亩,在她回来前的几年里,地在小海的侄女手里。这两块地,她回村后相继找过。

与其他村民相比,保安村5组的一位包地户更早就见过她。他说,原来转包给他的地,不只有小海家的8.8亩,小海妈健在时的那5亩地,也曾由小海转包给他,但后来又要回去了。

2013年春天,小海媳妇到了他家说,那8.8亩地她想拿回来种两年,理由就是缺钱。

“包地户”捏在手里的合同,写在一张白纸上,颜色已经发灰。那是他和小海在2005年签的,当时小海还活着。按照约定,旱水田总亩数8.8亩,承包给他耕种,承包时间十年(2005年~2014年),承包金1万元,所有费用他承担,补贴也归他所得。合同上,有他和小海的签字画押。

“包地户”发现,小海媳妇的“违约”想法很坚决,“明显就是,给不给她都得种了。”“包地户”同意了,按照合同约定归他的粮食直补款,以后也由她取走。2013年和2014年,这8.8亩地一直是小海媳妇所种所收。但“包地户”认为,她到底有没有钱并非主因,应该是她觉得以前的价格太低了。算起来,平均一亩地一年只收100多元的承包费。

去年下半年,她又找到了“包地户”,称要借钱。他有点儿犹豫,但她说:“地在那儿呢,我再转包你10年,不就顶上了?”他觉得反正土地跑不了,就同意了。所以,今年这8.8亩旱水田,是“包地户”种的。现在,这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不知道以后这些地还能不能算包给他?

到底借了多少钱则说法不一。小海媳妇和别人说,自己得治腰间盘,缺钱用,去年借了10万元,为此把地顶给别人种10年。当事人“包地户”则说,是借了5万,没打欠条,因为觉得反正有地呢。对于这个说法,小硕的亲属是不信的:“这年头有借钱不打欠条的吗?”

这两年,土地转包价格已经涨了不少。好点儿的洼地转包出去,一亩地一年得750元。小硕的亲属认为,这是她去找另一块地的原因。去年,她向侄女去要公公、婆婆那5亩地。村民觉得,以她的身体情况也不可能种,可能是为了转包赚钱。

按照之前的划分,她公公和婆婆的承包地分为3块,但村里的事情往往这样解决:确定地块归属后,村民之间互换,形成整块的地。实际上,这0.49公顷地都在保安村的东西垅。当年对于这块地,她与侄女没有商议出结果。相比于今年,去年保安村的苞米长势尚好,一公顷苞米能卖到两万多元。

一夜之间,那半公顷地里价值一万元的苞米,被人全部收走。村民们都说,是那个女人找人干的。

一份仲裁

侄子了解她的心态:这块地本来是亲属间争着种,怎么最后反而成了村里的?《

2014年秋天,侄女把她告到了法院,因为父亲—小海的大哥已经去世,是以母亲的名义起诉。这个姓李的女子,本是她的妯娌。起初,侄女是想要回苞米,可怎么都得掰扯到地归谁种的问题。

小海媳妇当时想要证明的是:在1996年二轮土地承包前,她和公公、婆婆,也就是侄女的爷爷、奶奶本是一户。她手里还有5组组长签字的证明等。她认为,对公公和婆婆尽过赡养义务,地该归她种。

“老组长”承认证明确实是自己签的。1993年以前,他当过几年组长。去年9月的一天,他刚喝完酒,正躺着休息,小海媳妇来了,还是像以前一样,说话带笑,“就是好像是比以前有点儿‘磨叽’。”她拿出一张纸让他签字,内容是“在1993年直至分组前的土地承包金等费用,都由她的丈夫负责,她的丈夫和公公俩人是一个家庭”。

他后来有点儿后悔,觉得当天喝多了,但反正自己也就能证明1993年以前的事情,后来的事和他没关系,就由她去了。“在免除农业税之前,有一年的费用,一家8口人的,确实是小海交的。”他说,那时村民交钱都挺费劲,当年他和小海甚至为此红过脸,但是钱,确实交过。

她侄女想要证明的是:即使奶奶去过黑龙江,也只是暂住。奶奶去世前多年治病吃药的花费、护理老人的义务,都是由自己一家负责。而且,侄女找来了证人。

法院的调解没有成功。侄女说,当时调解的建议是一家一半,自己同意了,但她不愿意。

因调解未成,去年10月16日,榆树市农村土地承包仲裁委员会给出仲裁裁决。仲裁的申请人,是侄女这一方,不只是争土地归谁种,还要求返还强行收割的苞米。

“仲裁裁决书”写明:“以家庭方式承包的,承包人死亡,其享有的土地承包经营权不能作为遗产进行继承,应由与死亡承包人共同承包经营的其他家庭成员继续承包经营,与死亡承包人共同承包经营的其他家庭成员全部死亡……该户的承包主体已经灭失,合同自然终止,承包地应由发包方被申请人保安村村民委员会及时收回……”

这个结果,侄女没有预料到,因为证据不足,苞米也没有要回来,但是侄女接受了仲裁结果。作为被申请人,小海媳妇也没有预料到,但她并不接受这个结果,当场拒绝签字。她的弟弟和侄子当时在场,侄子了解她的心态:这块地本来是亲属间争着种,怎么最后反而成了村里的?

裁决书明确写着:“对本仲裁裁决不服的,可以在收到裁决书之日起三十日内向榆树市人民法院起诉。”她虽然不愿承认,但没有起诉。

如今再询问保安村5组的村民,依然不清楚“土地承包经营权不能继承”。因为之前几十年,村里约定俗成的原则是:谁赡养老人,地就归谁种。

纠纷几乎解决

9月,在李所长办公室内,朱家人坐在东面椅子上,她坐在西面椅子上,两家谈起了这件事儿,情绪都很平静。那天,地归她种一半的建议,她同意了

今年上半年的一天,后半夜两点,小海媳妇敲开了保安村李支书家的门。李支书穿戴整齐,好言接待,她问他,找个五保户做后老伴,自己是不是也是五保户?李支书说,那肯定也是啊。

在这个女人回村之前,2013年5月竞选上任的保安村村支书李树国并不认识她。保安村是多年的“软弱落后村”,他上任后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几十年没修的村路。虽然村里没有钱,靠他的个人关系,路在2014年总算修成了。而这个女人,又是一个难题。

李支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去年秋天,那场争地的官司。而当年,仲裁裁决出现后,那些地成了村里的机动地,李支书也很为难。他曾经劝过,如果她不同意仲裁结果,建议通过正常渠道请求将土地承包经营权归她所有,当时她说“我一个孤寡老人,哪有精力打官司”。

今年开春,其他家都开始种地了,那块地还在闲置。农田如果浪费,是要承担责任的。小硕的父亲以转包村里机动地的形式,承包了那块地。

承包前,李支书通过5组的现组长老郝联系了她。她给的答复是,不会交钱承包这块地,她没有钱,而且这个地就应该归她种。别人谁种,她都不承认。

郝组长听说她和侄女打着官司,在去年就曾劝过她:“就那么几亩地,至于吗?”当时她笑着说:“可别说了……”她的侄子认为,刚和她打了一场官司的侄女,本就是小硕父亲的外甥媳妇,这个身份让她敏感。所以今年春天,她就先到那块地里施了肥。

小硕的父亲去地里播种发现被人抢先施肥,当即报了警。村民说,为了这事,当地派出所曾经调解过。两方沟通时,小硕的父亲拿出了合同,承包期为三年。而她觉得,她花了1000元钱施肥,这块地这三年不能归别人种。

李支书也曾想过别的办法。有个包地大户,分出了半公顷地,打算借村里的名义给她种,“不用钱”。但她的答复是,除了公公婆婆的那5亩地,别处的地都不要。

为了这个事,她还去过镇司法所。位于镇政府一楼的司法所,也承担着该镇的信访接待工作。58岁的李所长说,当时她言语平和,不是一个泼辣的村妇。听她讲述了经过,李所长感觉她对很多法律问题并不熟悉,于是决定帮她,就跟李支书商量再想办法调解。虽已有仲裁,但出于人道的角度,而且村里并不差5亩地。

9月,在李所长办公室内,朱家人坐在东面椅子上,她坐在西面椅子上,两家谈起了这件事儿,情绪都很平静。那天,地归她种一半的建议,她同意了。李所长不敢相信,在不久后,会发生那让人痛心的一幕。

后来的事儿,按照小硕家人的说法是:她常到食杂店赊账,每次小硕父母都没有拒绝,一共欠了几百元。事发前几天她还来过,说这块地得要回来,归她一半,然后这三年,可以由朱家给她和她侄女承包费。小硕的父亲说可以,承包费给谁都是给。出事前的早晨,她再次来到朱家,要的是1000元化肥钱。

李支书觉得,这个事情可以说是完全解决了,只差时间问题。但她侄子认为,毕竟还没有签完协议。

猜测无法证实

那个秋收的清晨,小硕父母出去收地,一种一收的情愫非比寻常。这一年的地被别人收了的想法,可能一瞬间,将她的内心点燃

今年中秋节前,“五保户”曾接到她的电话,问回去过个节行不行?“五保户”同意了,第二天她离开了家,“我俩就不过了。我觉得,她也不像要和我过日子啊。”

她离开时,是9月28日,返回了借宿的村中亲属家。之后,两年来她唯一一次进了小硕大姑的家门,就在小硕家食杂店的对面。那天,她要和一个别村的老汉相亲,但没谈成。她和小硕的大姑说:“亲家啊,我还是得找个老伴啊。”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六五的女人,虽看起来并不瘦弱。但郝组长觉得,她的身体确实不好,平日步履有些蹒跚。她有一次说:“我这身体,活得可累了,早都活够了。”还有村民记得,她说过那样一句话:“谁种这块地,我就跟谁没完!”李支书觉得,她虽然看上去情绪正常,但实际上,还是“缺少温暖”。

事发后,食杂店只剩一片废墟,阳光透过烧塌的屋顶照进来,有些刺眼。

10月13日,警车停靠在食杂店旁。“五保户”和另外两位老人,被村里找来帮忙。村治保主任爬到房顶,先把摇摇欲坠的房梁清理了。在凌乱的地面上,人们找到了那把“钦刀”,长度超过30厘米,已被烧得发黑,看不出新旧。发现的人,就是“五保户”。

李支书见过她最后的模样,依然干净利落,身上穿的毛衣很新。农药瓶没有找到,人们怀疑,她应该是在食杂店里就喝完扔掉了,然后被大火吞噬。

刀的来源曾被人猜测过,这种刀是杀猪用的。但村里有“钦刀”的农户不少,到镇里去买,只需要不到20块钱。

惨剧之后,她的弟弟和侄子,取走了那个借宿土房内她最后的物品。他们说,只剩一套行李、几件衣服和一个手拎的黑色皮包。没有遗书,手机里也没有发现类似的短信。她弟弟觉得,这符合她的性格,“心里怎么想的,不和别人说。”

黑皮包里,有她的农村合作医疗保险证,在一张用于治疗腰间盘突出的药品说明书背面,写满电话号码,其余是成沓的“证明材料”,都是她当时“要地”时用的。

她侄子觉得,这个长达两年却还未解决的过程,她可能早已厌倦。而那个秋收的清晨,小硕父母出去收地,一种一收的情愫非比寻常。这一年的地被别人收了的想法,可能一瞬间,将她的内心点燃。

这时,她的称呼已经变为了嫌疑人。那些所有与她有过交集的人,即使曾对她充满同情,也都会叹息一声,再说一句,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的儿子,那个20年没有回村的男子,事后也没有回村。他在10月13日去了榆树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在李支书赶到那里前,他走了。民警告诉李支书,他进门后说了一句:“不管咋样,也别把别人家孩子害了啊。”

10月14日,她的儿子带着她的骨灰,返回了黑龙江。

这时,小硕仍在住院治疗,班级里第一排那个靠墙的座位空空荡荡。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在期待孩子的眼睛出现光感。

白茫茫的雾霭散去,惨剧之后的保安村,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

最新进展

小硕能分辨出开灯关灯了

新文化讯(记者 陆续)小硕去深圳治疗眼伤已有半个月,目前,左眼恢复良好,现在正在抓紧时间用药治疗。

小硕的姐姐朱丽晶说,小硕到达深圳希玛林顺潮眼科医院后,得到了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左眼的眼伤恢复良好,现在,可以感觉到开灯和关灯,但依然没有视力。由于小硕的左眼受伤手术后有移位现象,香港的一名眼科专家特意赶到深圳进行会诊,会诊的结果是,小硕的左眼球已基本保住了,眼球移位也没有太大影响。“这么多天以来,我弟弟得到了全国好心人的关注和支持,我代表全家人对好心人的帮忙表示感谢。”朱丽晶说

深圳希玛林顺潮眼科医院徐大夫称,小硕的左眼还需要进一步治疗和观察,虽然他现在能感觉到亮度,但还不能说有了光感,视力能否恢复还要进一步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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