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发展和水资源的紧缺、错配,已成制约河南地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瓶颈。经过近两年的探索,将水资源当做商品进行买卖的交易尝试,在我省正式开启。而借水权交易“移花接木”,不仅有利于水资源节约和保护,还将扭转我省水资源利用上的不利局面。
河南水权交易第一单签约
多方期待的水权交易,终于开闸。
近日,平顶山与新密市,在国家级水权交易平台——中国水权交易所挂牌运营的现场,签下了我省水权交易的第一单。而这也是我国水利史上首宗跨流域水量交易的落地签约。
“水权交易,可以理解为将水指标作为商品进行买卖,水多的地域可将水源指标卖给缺水的地方。如此一来,指标多的地区不至于浪费,指标少的地方也不会因为指标制约而影响生产和生活。这是水资源有效利用的一种分配方式。”河南省水利厅一位相关负责同志表示。
他告诉记者,水资源指标,即一个地区的水资源指标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数值,分配多少拿多少。“就像天然气表一样,气表归零,即使管道内全是天然气,也不归你用。”此前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要推进水权交易,此次平顶山与新密的水权交易签约,正是对于这一政策的落实。
2014年,国家水利部印发《水利部关于开展水权试点工作的通知》,提出在河南、宁夏等7省区开展水权试点,试点内容包括水资源使用权确权登记、水权交易流转和开展水权制度建设三项内容,其中河南承担探索地区间、流域间、流域上下游等多种形式的水权交易流转方式的试点任务。
据了解,目前水权交易主要有三种形式,其一是区域水权交易,其二是取水权交易,其三是灌溉用水户水权交易。此次平顶山与新密的水权交易,属于区域水权交易。
2015年11月,平顶山与新密市依托南水北调中线干渠,签订跨流域水量交易意向书。双方约定,平顶山市每年拿出最高不超过2200万立方米的水量给新密市使用,交易期限为20年。其中首次转让水量每立方米综合水价和交易收益为0.87元,此后每3年,双方的水利部门将签订一次内容更加具体的水量交易协议。
而为将平顶山的水“交易”至新密市,新密建设了一条总长超过24公里、年引水量超过2800万立方米的引水管线。利用南水北调干渠和配套工程,将交易水量输送到郑州市尖岗水库,再通过管线将水从尖岗水库输送到新密市区,从而实现调水和交易。
为何首次签约的是平顶山和新密?平顶山市水利局人士告诉记者,这有着多方面的考虑。“平顶山市处于淮河流域,境内水库众多,而且本地厂矿企业用水都已实现循环利用,在保证自给的情况下,是有部分水可以转让的。”而新密市无外来水源且缺水严重,中长期用水缺口已超过3700万立方米,购买水指标需求急迫。“另外从平顶山向新密调水,相当于将长江水引到了地跨淮河流域和黄河流域的新密市,能够同时实现跨区域、跨流量的水量交易的探索尝试。”给缺水城市带来找水希望
对于河南来说,水资源交易的开闸,给不少城市找水带来了希望。
“人均水资源仅178立方米,不足全省一半,仅为全国的十分之一。”这是郑州水资源匮乏的直接数字表现,每到从6月开始的干旱天气,我省包括郑州在内的多个地区,时常遭遇高温炙烤,经济发展与用水矛盾越发明显。
“河南人多水少,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即使在国内也不算高。”郑州市节水办工作人员称,我省水资源先天时空分布不均,部分地区地下水超采严重,而用水需求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仍会增长,水资源供需矛盾越发突出。“尤其是近两年包括郑州在内的省内城市高速发展,在满足新建区域内企业供水的同时,还需要保证快速增加的居民用水需求。可以说水资源交易的施行,是缺水城市解渴的良方。”
据了解,目前仅郑州市区及周边供水区域,2015年的供水缺口就超过4亿吨,同时郑州近两年的快速发展也令用水量大幅增加,如航空港综合试验区,其用水量有可能在2020年突破2亿吨。但按照目前的水资源分配政策,供应尚无法满足供水指标的要求。“郑州的地下水位也在逐年下降,每年地下水超采量以千万吨计,城市发展与水资源需求的供应平衡,渐渐难以维持。”
与郑州情况相似的城市,在河南并不少见。即便是此次水权交易的“卖水方”平顶山,在2014年夏也经历过干旱袭击。平顶山水利局人士回忆,当年,平顶山市主要水源地白龟山水库蓄水已低至死水位,国家防总在南水北调中线干渠尚未全线通水的情况下,紧急利用南水北调中线干渠引丹江口水库水源进入平顶山,才解平顶山的燃眉之急。“虽然这是一次比较特殊的情况。但缺水问题,确实已成为省内不少地方发展的共同心病。”该人士表示。
也正因此,水权交易的开展,成为目前很多城市找水的希望。郑州一水处理公司总经理刘杜希告诉记者,郑州目前每年拥有约5.4亿吨的南水北调供水量和4.2亿吨的黄河水,即使如此,也仅能保证5到10年的发展用水需求。而水权交易展开后,郑州就有机会利用南水北调中线干渠的渠道,通过购买南阳等地相对丰富的水权指标,来大幅缓解郑州的用水压力。
记者了解到,目前我省多数地区都已开展水权交易试点工作,包括未来可开展的水权交易范围、方向、给水价格等内容也已开始汇总。但刘先生表示,当前由于资源环境的承载力相对减弱,水资源总量较过去有所减少,因此部分地区对于水权交易还在等省里的水资源总量分配。“简单说,就是过去家里余粮多可以卖点儿,但现在余粮不多,怎么卖、何时卖都需要再商量商量。”
也正因此,有行业人士提出,可以在整体的水资源指标上,采取综合平衡的方式,即根据实际用水指标来强制划定交易线,或者建立专项资金补助给予出售方,发挥水资源交易的调配功能。“但无论哪种模式更加适合市场,只要能让水资源指标像水一样流动,就是利用市场机制优化配置水资源的重要途径,也是解决部分城市乃至不同省份缺水问题的一项重要改革成果。”交易仍需不断磨合和实验
虽然水权交易的开闸,让诸多缺水城市看到了解渴的希望,但在一些行业人士看来,水资源的特殊性决定了交易很敏感。登记、配置、监管等一系列水权交易所涉及的基础问题,仍需要不断磨合和实验。
“水资源使用权确权登记是水权交易流转的前提,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水权交易的成败。”刘杜希分析,由于水资源具有流动性、不确定性的特点,所以水资源使用权确权登记比较困难,其进程要比土地使用权等不动产权的登记还要缓慢。其中难度较大的领域是农用地下水,其管理成本高,这也是此前取水许可证发放薄弱的领域。
同时,由于水权交易事关民生和水安全,即便是建立了水权交易场所,如何统一水权交易规则、交易系统以及提高监管能力,也都是考量水资源交易能否顺畅、有序发展的关键。如水利部相关负责人就曾在中国水权交易所挂牌运营时表示,水权交易场所不能遍地开花,市场必须健康有序发展。“这类交易涉及绝大多数人利益,因此一定会小心谨慎推进,结合地区的试点经验和需求,过程会相对缓慢。”
而登记后如何分配,同样是考量水权交易的一道难题。2013年,国务院出台《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考核办法》将2015、2020和2030年的用水总量分解至各个省区,但水权交易的开展,则需要各省将总量分解到市县,再具体到每个用水户。这个浩大的工程不亚于土地确权,如何确保用水指标分配得合理和公平,是影响水权交易的一个重要因素。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我省已经历近两年的试点工作,并对水权交易内容有较为深刻的体会,但南阳市一家水务公司负责人却认为,水权交易概念先进,没有过多借鉴经验,交易公平性、交易形式和方式,仍然需要多种尝试来进行彻底探索。“比如出售水资源指标,郑州和北京都需要,如何平衡、如何确定分配的比例,这些都需要在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的前提下,一步步解决,才能保证实现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优化。”
而在监管方面,鉴于当前一些行业占用需求用户指标的情况时有发生,将水资源放置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的过程中,如何切实有效管制和监督,保障公益性用水需求和取用水户的合法权益,监管以水权交易之名套取用水指标和挤占农业、生态用水的问题,都需要详细安排和实践。
“我国在水权交易领域的探索已有10年,如今开闸,说明多方面链条已经理顺。推动水权交易规范有序开展,才能让水资源真正活起来,提升水资源利用效率和效益,为水资源可持续利用提供支撑。”该负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