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祥

编辑/漆菲

俄罗斯与白俄罗斯这对铁杆兄弟于5月25日签署协议，俄罗斯将正式在白俄罗斯境内部署战术核武器。俄罗斯牢牢控制这些武器，并决定什么时候可以用，白俄罗斯部队则负责发射。

(资料图)

这是自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首次在其领土之外部署核武器。俄总统普京强调，核武器储存设施将在今年7月1日完工，俄军将在白俄罗斯境内保持对核弹药的完全控制。至于具体部署哪些核武器，数量是多少，普京避而不答。

签署协议当天，白俄罗斯国防部长赫列宁在首都明斯克会见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谈到：“部署非战略核武器，是对不友好国家的侵略政策做出有效回应。”绍伊古则回答：“北约正以乌克兰危机为借口在东欧加强军队和武器部署，军队训练和侦察活动也在俄白两国附近进行。此外，西方国家通过不断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故意延长和升级乌克兰危机。”

5月25日，俄罗斯防长绍伊古（左）与白俄罗斯防长赫列宁在明斯克召开记者会。

5月28日，卢卡申科向全世界发出试探，任何愿意加入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的国家，将跟白俄罗斯一样从俄罗斯那里获得战术核武器。外界认为，卢卡申科是在暗示哈萨克斯坦，因为他说：“没有人介意哈萨克斯坦和其他国家与俄罗斯联邦有着同样密切的关系。”不过，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拒绝了明斯克的好意。托卡耶夫说，很欣赏卢卡申科的幽默感，但哈萨克斯坦已经加入了欧亚经济联盟，对核武器没有需求。

明斯克逐步实现战术核能力

早在2021年12月，卢卡申科就宣布要修改宪法，包括从宪法中删除国家的无核地位。宪法第18条承诺：“白俄罗斯共和国旨在使其领土成为无核区。”卢卡申科希望换上新内容：“白俄罗斯共和国排除从其领土对其他国家进行军事侵略。”

为此，一场宪法公投在2022年2月27日举行。当时乌克兰危机刚刚爆发。尽管充满怀疑和争执，公投仍以86.64%的赞成率顺利通过。

四个月后，卢卡申科前往圣彼得堡会晤普京时，主动要求在白俄罗斯领土上部署核武器。普京向卢卡申卡保证，接下来几个月内，俄罗斯将向白俄罗斯移交伊斯坎德尔-M战术弹道导弹。

伊斯坎德尔战术弹道导弹

同年8月26日，卢卡申科宣布了一条关键信息，白俄罗斯的苏-24战斗轰炸机已经完成改装，可以携带核武器。这是苏联第一架搭载综合数字导航/攻击系统的飞机，采用了可变掠翼，保养费劲。

苏-24战斗轰炸机编队。

而在年底举行的俄白首脑会议期间，普京与卢卡申科共同宣布，俄罗斯正在帮助白俄罗斯培训能够使用“带有特殊弹头的机载弹药”进行作战的飞机机组人员。“特殊弹头”指的就是战术核弹。卢卡申科重拾老调子称，如果西方将战术核武器转移到波兰、立陶宛或其他附近国家，在白俄罗斯领土内部署战术核武器会变得可能。

2023年3月25日，普京在接受采访时宣布，白俄罗斯机组人员将于4月3日开始在俄罗斯受训使用战术核弹。普京说：“7月1日，我们将完成在白俄罗斯领土上建造战术核武器的特殊储存设施。”俄罗斯驻白俄罗斯大使不久后声称，俄罗斯的核武器将移至“我们联盟国家的西部边界附近”。

4月14日，白俄罗斯国防部发布一段视频显示，一名飞行员站在苏-25攻击机面前，说自己已在俄罗斯完成了使用战术核弹的训练课程。视频里的细节结合卫星图，能确认是在白俄罗斯利达（Lida）空军基地。白俄罗斯的苏-25都在这里，此地距离立陶宛仅40公里，距离波兰120公里。

白俄罗斯的苏-25攻击机编队。

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培训速度如此快，西方世界在震惊之余怀疑白俄罗斯是否真的具备了核能力。毕竟，美国培训北约盟友使用战术核弹的流程需要几个月甚至数年，它不仅仅是如何投弹，还包括运输和处理弹头。

核弹一旦运到白俄罗斯，将由俄罗斯国防部第12总局负责保管。这是俄军最神秘的单位，直属于国防部，负责国家核武库的保管、技术维护、运输、交付、发放、处置等工作。至于白俄罗斯军队，平时只需要负责外围警戒。

苏-24和苏-25都是苏联时代的产物，在今天显得老旧落后，它们的突防能力很弱。俄乌双方都在使用这两款飞机，它们在战场上损失不轻，尤其是苏-25。白俄罗斯一旦使用战术核弹，还得依靠伊斯坎德尔弹道导弹带着核弹去突防。4月22日，学习使用伊斯坎德尔战术弹道导弹系统发射战术核弹的白俄罗斯部队从俄罗斯结束训练后回国。

白俄罗斯国防部公布的苏-25及飞行员，飞机经过改装可携带战术核弹。

就核武器的射程或当量而言，“战术”类别没有确切定义。战术核武器的当量普遍低于战略核武器，但一些可变当量弹头兼具战术、战略作用。通常来说，战术核武器的当量从几百吨到5万吨不等，战略核武器的当量从10万吨到超过100万吨不等。战术核武器威力虽小，却带有极大危险，一旦启用，很快会升级到使用战略核武器。有鉴于此，大多数国家核武库中的战术核弹头库存已大幅减少。

超国家联盟实现核共享

“既然北约有核共享计划，俄罗斯与白俄罗斯为什么不能效仿？”面对西方的批评，普京多次说出这段话来回击，“美国在欧洲北约六个国家部署了200个核弹头，同时配备了257架战机用于搭载这些核弹头。”

俄总统普京（右）和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

核共享是北约核威慑政策中的一个概念，即允许本国没有核武器的成员国参与北约使用核武器的规划。早在冷战时期，北约就依赖于战术核武器来平衡苏联常规部队的数量优势。北约有三个拥核国家——美国、英国、法国，只有美国为核共享提供武器。

作为核共享的一部分，参与国就核武器政策进行磋商和共同决策，维护使用核武器所需的技术设备，特别是具有核攻击能力的飞机，并在其领土上储存核武器。一旦发生战争，美国通知北约盟国，不再受《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的约束。若非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北约这边的战术核武器很可能会撤得干干净净。

俄罗斯在战术核武器的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美国认为俄罗斯拥有约2000枚可以投入实战的战术核弹头，而美国仅有约200枚战术核弹头，其中的一半部署在欧洲。

外界估计，约有100枚B61战术核弹存放在5个欧洲国家的6个基地，比利时、德国、荷兰与土耳其各有一处基地，意大利有两处基地。寄存在盟友家的美军战术核弹，平时由美国空军看守和保管，战时挂载到东道国战机上。北约每年会举行“坚定正午”演习，让盟军士兵熟悉使用这些弹药。

这一次，美国国务院谴责俄罗斯在白俄罗斯部署战术核武器的计划，但是表示无意因此修改在战略核武器问题上的立场，也没有看到俄罗斯准备使用核武的任何迹象。

白俄罗斯是位于东欧的内陆国家，军事力量不强，该国武装部队总兵力不足6万人，军费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2%。而由于位于内陆，它没有海军，全军分为两大军种，陆军和航空防空部队。武器装备基本沿用苏联时代的产品。

航空防空部队中，最先进的是4架苏-30战斗机，其次是34架米格-29战斗机、67架苏-25攻击机、30架苏-24战斗轰炸机。苏-30之外的其余战机不像乌克兰的同类那样经过现代化改装、接受过北约体系的训练，因此不具备现代化作战能力。

如此规模和装备水平的部队，加上预备役、领土防卫军、内务部队、边防部队，要守卫20万平方公里国土显然力不从心。

白俄罗斯没有大力发展国防现代化，是因为受到俄军的保护。

俄军位于白俄罗斯维列伊卡的潜艇通信站。

1999年12月，两国签署《建立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国家条约》，想借此建立一个超国家联盟。按照当初的美好构想，联盟将拥有共同的国家元首、立法机构、国旗、国徽、国歌、宪法、军队、公民身份和货币。然而，俄罗斯很快对联盟失去热情，白俄罗斯也跟着变着冷淡，这一联盟的落地实现也大打折扣。

两国的政治和经济一体化遇到挫折，军事一体化进程却依然在进行中。俄罗斯联邦的军事学说规定，“把针对联盟国家成员国的武装进攻或是使用军力打击成员国的任何行动都被视为对联盟国家的侵略行动，将予以还击。”有了这一条款，没有国家敢对白俄罗斯动武。

两国的防空系统是一体化的。俄罗斯在白俄罗斯境内租用了两个军事基地，分别是位于维列伊卡（Vileika）的潜艇通信站、位于巴拉诺维奇（Baranovich）的“伏尔加河”早期预警雷达站。尤当俄罗斯失去了位于拉脱维亚的预警雷达站后，俄罗斯弹道导弹防御网络在西部出现一个漏洞，白俄罗斯由此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俄军位于白俄罗斯巴拉诺维奇的“伏尔加河”早期预警雷达站。

俄白同时面临北约逼迫

在5月25日的会面中，俄防长绍伊古强调，西方本质上正在对俄白两国发动一场未宣战的战争，北约的军事活动已经走向了“最具侵略性的方向”，迫使俄白两国不得不持续加强集体防御能力。

乌克兰危机爆发一年多后，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情况到了300年以来最恶劣的时期。芬兰加入北约，意味着波罗的海已被完全封锁，俄罗斯海军波罗的海舰队也被封死在家。望向海洋，俄罗斯只剩下北极和远东地区的出海口。而往西边陆地看，除了白俄罗斯，全部是对其怀有敌意的国家。

对白俄罗斯来说，除了俄罗斯，它还有4个陆地邻国，分别是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乌克兰。

白俄罗斯与乌克兰，历史上都是基辅罗斯的一部分，随后逐渐处于波兰立陶宛联邦的控制下，再往后被俄罗斯帝国统治，最终并入苏联。苏联解体后，白俄罗斯与乌克兰关系曾非常好，政坛不倒翁卢卡申科也是乌克兰人最喜欢的外国政治领袖之一。但2020年白俄罗斯爆发抗议活动，乌克兰支持反政府势力，卢卡申科与乌克兰当局交恶。

2022年2月17日，明斯克郊外靶场，卢卡申科视察了白俄罗斯与俄罗斯的联合军事演习。

而从2022年2月24日起，俄军两路夹击基辅的地面部队，都是从白俄罗斯出动的。乌克兰顽强抵抗，拉脱维亚、立陶宛和波兰鼎力支援，这三国深知唇亡齿寒，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本国军力。在西方的援助下，乌克兰的军事力量成长迅速，如今远超白俄罗斯。波兰更是立志建设欧洲第一大陆军，正从美国、韩国采购主战装备及其生产线。

由此一来，白俄罗斯的未来处境显得非常微妙，它将夹在波兰、乌克兰、俄罗斯三个东欧强国之间。

就在最近，波兰国防部长顾问、前陆军司令斯克日普恰克因为出言不逊而引发一场外交风波。就刚刚发生的乌军越境袭击别尔哥罗德州事件，他直言，波兰应该为将来的白俄罗斯起义提供支持。

“如果乌克兰的反攻成功结束，那些加入乌军的白俄罗斯人不会交出他们的武器……我希望这会引起叛乱，而卢卡申科害怕它。”他甚至说出一个疯狂想法，“我们有理由帮助他们，就像帮助乌克兰人一样。”

斯克日普恰克可不是普通政客。他出生于1956年，长期在装甲部队服役，是最有才干的装甲兵军官。他经历了华约时代、苏联解体、波兰加入北约，带部队参加伊拉克战争。他在2006年10月成为陆军司令，当时阿富汗的波兰特遣队装备短缺，导致在遭遇战里折损一个中尉，他公开批评上级，结果于2009年9月被免职。退伍后，他以军事专家的身份发表言论，一度担任过国防部副部长。

赤裸裸摆出颠覆邻国政权的姿态，斯克日普恰克这番话引起轩然大波。当天，克里姆林宫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回应，俄罗斯坚持其作为盟友捍卫白俄罗斯的承诺，一旦波兰敢于直接干涉白俄罗斯事务，俄罗斯将直接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