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y Fang是美国非常受欢迎的外卖应用DoorDash的联合创始人之一。2013年，他和Tony Xu、Stanley Tang一起，在斯坦福大学读书时创办了这家公司。八年后，DoorDash已经成为美国最大的本地外卖公司，为数十万商家和数千万消费者提供服务，其2021年的收入超过30亿美元。另外，DoorDash在2020年上市，让还不到30岁的Andy Fang成为了亿万富豪。对于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在笔者与Andy Fang的对话中，后者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联合创始人是如何创办DoorDash的、在从创业到IPO的过程中遇到的惊喜和惊吓，以及在公司成长过程中为了扩大规模而面临的一些挑战。我们还讨论了他对亚裔美国人在硅谷和整个美国遭遇的偏见的反应，以及美国梦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从你的家庭和你成长的地方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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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y Fang：我的父母都是从中国台湾移民到美国的。他们在这里相遇，然后生下了我。我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在圣何塞附近出生长大。后来我上了斯坦福大学，我们也是在这里创办了DoorDash，所以我想我从未真正离开过湾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技术领域的？

Andy Fang：我在硅谷长大，很早就接触到了计算机科学。当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夏天，我妈妈不希望我只是坐在家里无所事事，于是她让我和我哥哥参加了一个暑期编程班。我那时就学会了如何在Java中编写IF语句和for-loop程序，以及诸如此类的有趣东西。

那个暑期编程班是如何最终发展成DoorDash的？

Andy Fang：我在斯坦福大学上大一的时候认识了另一位联合创始人Stanley Tang（现任DoorDash 的CPO）。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会在课余时间尝试很多东西，例如我们创建了一个带有群组信息功能的社交日历应用程序，还试图说服我们的朋友使用它。不过我们当时只是在探索网络和移动技术，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的成果。

然后，我们参加了一门名为“创业车库”（Startup Garage）的工程和商学院的联合课程。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了Tony Xu（现任DoorDash的联合创始人兼CEO）。Tony的妈妈是一个小企业主，我们三个人就因为对利用技术帮助本土企业的共同兴趣而走到了一起。

后来，我们与湾区数百家本土企业进行了交谈，然后意识到配送是一个痛点。这很有趣，因为你可能会认为配送是一个已经解决了的问题——毕竟披萨送餐已经存在很久了——但如果2013年的时候你在Palo Alto尝试送餐服务，真的就只有达美乐和当地的中餐馆可以提供。

所以我们开始测试一个叫做PaloAltoDelivery.com的想法。这就是DoorDash的原型。

Tony当时是MBA学生，你们都是本科生。你们的关系和角色是如何演变的？

Andy Fang：我们相处得很好。我认为我们的创始团队与众不同的一点是，我们都尊重其他人带来的东西。Tony很有生意头脑，之前和一些投资者有过联系，但他也尊重我们的专业知识——就我而言是技术；就Stanley来说，更多的是产品设计方面的东西。

那时候是否就很清楚，你将专注于技术，而Stanley将专注于产品？

Andy Fang：我觉得这从一开始就很明显。我在计算机科学方面有更广泛的背景，而Stanley在这个领域有更深的专研，因为他想要创造一些东西，所以这对Stanley和我来说很容易划分。而Tony在我们编写代码的时候则会上街和商人们交流。因此这些职责很自然地就划分开了。但我们在创业过程中仍然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为了让产品落地，我们的官方角色并不重要。

你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Andy Fang：最初的几百单外卖都是我们自己送的，那时我们还在上学，所以会轮流送。我们中有一个人会扮演调度员，而另外两个会出去送货。我会一边开车一边接着电话，Tony则会在电话里告诉我该取哪个订单，按什么顺序去取，而我在试着把这些都写在便签本上同时还要找停车位。我们还遇到过顾客想用信用卡支付，哦，等等，还记得Square的读卡器吗？而且因为我们那时还是学生，所以我们一开始只在工作日营业，从5点到8点，但我们早期的顾客大多是斯坦福的学生，他们大多想在周末送货。那时真是疯狂。

你们什么时候决定，这个项目不再仅仅是一项学校作业了？

Andy Fang：那是2013年的春天。当时Stanley和我在不同的科技公司进行暑期实习，Tony也即将从（斯坦福大学商学院）毕业，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真正做决策的时间点。我们最终决定，好吧，不如就全力以赴地做这个。那年夏天，我们将公司重新命名为DoorDash，并全身心投入了进去，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

仅仅八年之后，DoorDash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一路上你有过什么惊喜？

Andy Fang：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所经历的旅程简直不像是真的。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包括我们进入市场的时机，以及我们能够说服哪些类型的人加入我们的公司。尤其是对我自己来说，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脉的的大学毕业生，要说服其他工程师与你一起进行孤注一掷的创业是很难的。

我们必须做的是，在人们成为行业内可信的人之前就把赌注压在他们身上，因为这些人的成本是我们能够负担得起的。这些人通常也愿意冒这种风险，尤其是在他们非常年轻的时候。我们早期的一个理念是投资于人们的潜力，并为此雇用他们。我认为这对今天的我们也很适用。因此，我们得以建立了一个真正强大的团队。当我回想过去八年，我们所拥有的许多惊喜都是那些能够与我们一起进步和成长的人们。

有什么不愉快的“惊吓”吗？

Andy Fang：尽管我们的公司发展得非常好，内部指标也很好，但我们在2016年和2018年都遇到了融资问题。那是一轮投资界的熊市周期。这迫使我们全力以赴，对财政负责，并实现盈利增长。不过，对公司来说，那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在那期间，我们发现许多不同部门都出现了人员流失，但也有许多人坚持了下来。

我预计我们会再次经历困难时期，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认为，我们建立的DNA——坚持不懈、专注于客户、关注最小层面上的细节——这些核心的DNA根植于我们的领导层以及陪我们坚守的老员工。我非常有信心，当下次我们面对障碍或挑战时，我们一定能够克服它们。

如你所知，亚裔美国人，尤其是来自东亚的移民，并没有很多人能在公司里做到高管级别。许多人认为，其中一个原因是人们认为东亚人缺乏这里所说的领导技能或管理风度。你的职业道路是非典型的，在某些方面甚至还可以说你处于职业生涯的早期阶段，但你是否感受过或目睹过这种偏见？

Andy Fang：我听说过这种现象，但考虑到我们的创始团队中有这么多人有东亚背景，我想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感受。不管人们怎么想，DoorDash的情况并非如此。希望我现在所处的位置能让其他和我有相似背景的人知道，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成为一名企业家或高管，并取得伟大的成就。

作为技术上的联合创始人，在一开始基本上只有你一个人（负责技术）的时候，以及在公司扩大规模的时候，你面临的最困难的技术挑战是什么？

Andy Fang：一开始最困难的技术挑战只是试图更快地推出产品，因为这是实现我们下一个里程碑的最重要的事情。我们要为客户、为Dasher、为商家、为内部支持工具、为运营商推出和管理区域和新市场等开发很多产品。当你从零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产品需要你去开发。我们那时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去创造最简单的产品以支持所有的用户，不管是外部还是内部。

当我们变得更强大以后，我们面临的挑战则变成了在保持或提高增长速度的同时确保你的系统能够适当地扩展。我们在扩展架构方面遇到了一些挑战，这对我来说是一次让我感到谦卑的经历，因为我从来没有监督过大规模的分布式系统。因此，我们不得不从外部引进有这方面经验的工程师，让他们进来为我们的技术栈做出决定。对我来说，为了使我们能够达到下一个水平，放开许多决定是至关重要的。

八年前，你们的梦想是创办这家公司，而它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比你们想象的要快得多。所以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Andy Fang：DoorDash有几件让我们非常兴奋的事情。外卖显然是我们将继续支持的服务，但我们希望在DoorDash上扩大服务范围，不仅局限于餐厅。我们在便利店、酒类和杂货店看到了很多希望。我认为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可以帮助顾客与餐厅建立联系，与商家建立更多的接触，无论是通过订购取货还是在应用程序上浏览商家，而不仅仅是送货。还有一些有趣的垂直领域，我们希望在未来几年内进行试验和探索。

我们感兴趣的另一个方面是成为一家真正全球化的公司。几年前我们推出了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版本，今年又推出了日本和德国版本。因此，我们的目标是继续扩大我们的地理足迹。

几个月前，你和其他一些亚裔美国商界领袖签署了一封公开信，谴责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针对亚裔的种族主义和暴力事件。你能分享一下对这段时期针对亚裔的敌意加剧的看法吗？

Andy Fang：我清楚地记得一段拜登总统呼吁抵制针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主义浪潮的视频，这对我来说很有趣，因为我是在这个国家长大的，我不记得以前有哪位总统专门谈到过亚裔美国人群体。所以，我认为我们被认可是进步的标志。但与此同时，我认为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作为亚裔美国人群体里的一个商业领袖，我认为我们有责任让人们了解并谴责针对我们这个群体的仇恨。

你是第二代美国移民，你最喜欢这个国家的什么？

Andy Fang：尤其是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开始欣赏的一件事是，美国如何保护个人主义的理念和创造自己生计的想法。作为一个移民的儿子，我很感激自己能够追逐我的创业梦想，并看到它蓬勃发展。我认为追求幸福和机会自由是美国人的理想。有机会做梦并将这些梦变成现实是非常特别的，这也是我爱这个国家的原因。

我们一开始就谈到了你的家庭，那也就用它来结束吧。在你经历这段疯狂的旅程时，你的家人发挥了什么作用？

Andy Fang：他们一直都很支持我，总是站在我这边，这对我保持脚踏实地至关重要。作为一个企业创始人，有时候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我很感激我的家人在我人生的起起落落都支持着我。

你认为父母给你的最重要的经验教训或价值观是什么？

Andy Fang：我的父母教会了我一种勇气——认为自己有可能做出了不起的事情的勇气。对很多人来说，创业的第一步通常是最艰难的，但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也觉得我可以做到。我认为，不害怕孤注一掷和让自己走出舒适区——这就是我的父母赋予我的品格。我也为此感激他们，因为走出舒适区往往是你成长最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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