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都督 编辑｜米利暗

还记得那个毒舌东北大姨韩美娟吗？

【资料图】

三年前，他凭借一句“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魔音绕耳，火遍全网，坐拥千万粉丝。

上个星期，这个22岁的年轻人，试图在直播中跳楼自杀。

在闹出自杀风波之前，“韩佩泉吸毒”的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韩佩泉，就是韩美娟的真名。

那天，为了澄清自己没有吸毒，他决定开直播自证清白。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韩佩泉本人的情绪，很快就变得不受控制。

直播时他越说越激动，行为也越来越怪异，最后甚至开始下跪道歉。

“我死了之后的第二天，全世界都会跟我道歉，这就够了。奶奶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韩美娟撩开阳台的窗帘，翻身跳出，观众听到一声明显的钝响。

瞬间，刷屏的弹幕从“别发疯”、“你情绪稳定一点”，顿时变成了“不是吧！真跳楼了吗”、“真的假的”，也有人开始说“快报警吧”。

直播间乱作一团。

幸而“平安北京”很快传来消息：已将意图轻生者安全救下。

此时，离他爆红只过去了三年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年纪轻轻就红极一时，名利双收的男孩，为什么要在大好年华做出这样的选择？

韩美娟背后的敏感男孩

三年前，那个涂着蓝色眼影，嘴唇鲜红的韩美娟横空出世。

即使画着浓妆戴着头套，你也能看出来这是个男人。

但他就是操着尖细的声音，带着极做作的表情，在镜头前挥舞着长长的指甲：

“不要在网上逼逼赖赖，不服现实碰一碰。”

“你看我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以及一句标志性的，“记得双击么么哒。”

他甚至时不时还会把镜头拉近，撅嘴作势要亲镜头。奇异的装扮，油腻的举动令很多人不适：

这，也太低俗吧？

很快，韩美娟被网友骂红了

——大家把她当作审丑的对象，像围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模仿他的语气，重复他的金句，嘲讽他的三俗。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油头粉面的皮囊下，实际上是一个年轻、敏感、甚至孱弱的东北男孩，他的真名叫韩佩泉。

出演韩美娟的时候，韩佩泉还只有19岁。而他此前19年人生中的每一天，都并不平坦。

韩佩泉出生的那天，家里有人看到他，就马上吓哭了。

因为，他是一位天生唇腭裂患者。

这并不是单纯的唇裂，而是从嘴唇到喉咙，生来就有一道长长的裂痕，就连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吃饭、喝水对他来说都十分困难。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因为天生缺陷，妈妈在他出生没多久就离家出走。

14岁的时候，爸爸又因为肝病去世，剩下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因为自己“奇怪”的外貌和声音，他还被同学耻笑，男生把他摁倒，把脚趾头往他嘴里伸，他不敢还手，因为，“赔不起钱”。

从8岁开始，韩佩泉在公益组织的帮助下，里里外外一共做了8次唇腭裂修复手术，每一次都要闯一次全身麻醉的生死关。

韩佩泉从厄运中熬了过来。

唇腭裂是一个如此影响人说话的疾病，但是成功手术后的韩佩泉，却梦想着成为一名歌手。

这件几乎是天方夜谈的事，他竟然几乎够到了。

他代表过黑龙江患儿，参加了《中国梦想秀》，后来成功考取了北京现代音乐研究学院。

一路走过来虽然不容易，但韩佩泉身上，脆弱和坚韧必然是同时存在的。

直到，奶奶突然住院了。

他没办法，只能开始承担起养家养奶奶的责任，而他找到的方法，就是利用自己的才艺做网红。

他开始在网上唱歌、直播、拍小视频，男扮女装，做drama queen，变成“韩美娟”。

尤其是那一脸大浓妆，还可以掩盖自己有缺陷的嘴唇。

为了红，韩佩泉用尽了全身力气。

仅仅是“百因必有果”的视频他就拍了两百多遍，他一直在找那个语气，那个最恶心、最搞笑的语气。

尽管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受人喜欢的角色，故意扮丑、恶心人来博关注，让大家对他上头。

年轻的男孩韩佩泉，用自己有缺陷的身体和宝贵的尊严，饲养着一个丑陋的韩美娟。

但别人骂他不男不女，说他是人妖，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只要红。

因为他需要钱，他要给唯一的亲人奶奶治病，他要让奶奶过上好生活。

果然，韩美娟红了。

他的粉丝数量火速破百万。他出了歌，变成了美妆博主，语录被更多人模仿，收获的热度、金钱和名利也远远超过了预期——给奶奶的医药费。

找到“韩美娟”，是命运送给韩佩泉的第一份礼物。

站在搞笑短视频风口上起飞，他从一个天生有缺陷的男孩摇身一变成了红得发紫的网红。

才刚刚成年，就获得了普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名气和金钱。

只不过此时浸淫在流量池中，万千瞩目的韩佩泉怎么也没想到，命运赠送的所有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无法摆脱韩美娟的阳光男孩

很快，命运的第二架天梯轰然来到他的面前——

他获得了一个从“女网红”跨越到“男明星”的好机会。

2021年，韩美娟以韩佩泉的名字，加入了一档男团选秀节目。

当他出现在所有选手面前时，所有人一片哗然。

眼前这个，清爽干净，高高壮壮的男生，和那个画着大浓妆专门恶心人的韩美娟竟然是同一个人吗？

韩佩泉说：“我希望脱掉女装，用最原本的样子，也能被大家喜欢。”

这一次，他不想打扮怪异，靠恶心和审丑出位。

他想作为韩佩泉，堂堂正正地实现自己从小立下要当歌手的梦想。

这一次，他付出的代价是，少挣600万。

但这些钱不过是他做网红3个月的商务收入。

一开始，大家确实喜欢上了真正的韩佩泉。

他外表正常了，嘴却依然犀利，点评可爱的男生组合：

“什么糖果超甜？我看是糖果齁咸。”

大家得知了他的不幸身世，看到了他对养育自己的奶奶极度孝顺。春节要录节目不能回家，他就给奶奶磕头拜年。

再配合一些小趣事。

上直播，原本正在喝着饮品，韩佩泉一低头，他的假发突然从额头滑落，韩佩泉尖叫，挥舞着手臂尖叫。

旁边人笑倒在地。

韩佩泉如愿为节目带来了无数次热搜，所有人都认为他率真、搞笑敢于直言。

但是事实，作为这个节目里最有话题度的选手，节目组其实更希望韩佩泉做疯疯癫癫的韩美娟。

节目组把他吐槽选手的金句做成集锦，利用他的热度，当作营销的噱头，为节目引流。

“韩佩泉的嘴，值得一个出道位”，这个话题，在微博上被浏览了2.3亿次。

更多的人都点进来看，这个变态毒舌的网红，是怎样挤兑其他参赛队友的。

于是有了韩佩泉一个人在采访间控诉队友，像疯子一样失控地号啕大哭；

排练的时候，他和队友发生了矛盾，但节目播出后事情的全貌已经被掐头去尾，只留下他直白的吐槽：“我觉得你有点恶心。”

即使画着男妆，他也用夸张的动作、尖细的声音、手舞足蹈地点评别人。

台下人在欢呼疯笑，看着韩佩泉竭力表演。

节目组剪辑他，所有人期待他，大家想看到他是一个浮夸的、疯狂的、可以供人取乐的韩美娟。

而韩佩泉事后也有澄清，很多出圈的视频，都是主办方要求他补录的。

不过，似乎没人相信了。

流量弃子韩美娟

选秀节目结束过后，最终只获得第40名的韩佩泉，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度。

他受到的关注，肉眼可见地降低，他的大众口碑，也急转直下。

韩佩泉试图继续节目中的路线，毒舌辣评和队友的关系，来得到大家的关注。

某次采访时，他突然爆出惊天大料，表示节目里大家都是虚假兄弟情：

“一些人在节目里都没说过话，现在天天合体拍视频。”

然后，挤眉弄眼地夸张一笑：“是谁我不说，我这人就喜欢阴阳怪气。”

夸张的表情，刻薄的词句，这次没有为他带来喝彩，反而招来了一大波反感。

“一个靠装疯卖傻火起来的网红，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别人啊？”

突然之间，韩佩泉的口碑几乎降到了冰点，曾经夸他敢说的人，开始骂他忘恩负义。

而原来他在节目中的辣评和直言，如今就是他搞人身攻击、引导网暴的罪证。

于是因为“引导网暴”，韩美娟被网暴了。

韩佩泉又彻底变成了疯癫的韩美娟，一面应对着这些网暴和声讨，在直播中崩溃大哭。

没有办法，他只好继续以女性身份继续“装疯卖傻”，像早期的韩美娟一样拍视频维持热度，极其用力、极其夸张。

他似乎忘记了曾经“用原本的样子大家也能喜欢我”的心愿，他开始在视频里自称“姐”“老姨”“老嫂子“，任凭人们围观他，消费他，点评他。

他又开始穿女装，拍视频，说着“我们女人”的昏话。

不过任凭他再怎么折腾，热度也回不到从前。

他的点赞，最高的时候有700多万跌落到三五万，再怎么做作，也不能像当初一样，备受关注。

大家对他腻了、烦了，甚至讨厌了。

有粉丝在网上评论说：以前觉得韩佩泉搞笑、率真又有梗，现在只觉得他疯疯癫癫。

关心他的人确实开始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因为肉眼可见地，韩佩泉的情绪开始越来越不稳定。

有熟悉的网友说他得了躁郁症，一直在看病。

直到前段时间，他被传吸毒，节目组随即下架了曾经有他在的节目……

韩佩泉火冒三丈，立刻反驳说“我永远不会吸毒！”还跑到检验中心，亲自剖腹取粉，以证清白。

但无稽的传言，流量的逝去，网友的质疑，这所有的一切，依然在全方位地刺激着他。

于是，终于酿成了文章开头，韩佩泉情绪崩溃，下跪道歉，泪流满面，甚至试图跳楼的画面……

跳楼事件之后，有人同情他，认为他也是网暴的受害者。

有人鄙夷他，不过是网红炒作洗白自己的路子罢了，他真是太作了。

也有人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哪怕从此泯然众人也可以过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滋润。

他何必呢？

无论你持哪一种观点，都不能否认，韩佩泉是一个流量时代的奇观。

从他变成韩美娟钻入名利场的那一刻起，他就和魔鬼交换了契约。

用自己的灵魂，交换了丰厚的流量。

然而，一旦他变成韩美娟，经历过了巅峰时刻的狂热，被金钱的热浪包裹过后；

等到冷却下来的那天，那种寂寞和空虚的感觉足以将一个人杀死。

而此时，曾经韩佩泉以为驾驭在手的流量，却能反过来吞噬掉他的灵魂，让他困在韩美娟的身体里，难以脱逃。

你可以不同情韩佩泉，但是当你看见一个已经赚到这么多钱的人，还在镜头面前寻死觅活，磕头下跪。

实在不能不感到一阵悲哀和唏嘘。

也许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韩佩泉从伤痕累累的童年，到狂风骤雨般的名利，再到见缝插针的网暴和猜疑，彻底被流量抛弃。

这一切的发生，都只用短短三年。

这种奇观，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